瘦馬行翻譯

此是乾元元年謫官華州后，追述其事。按：黃鶴以為至德二載為房琯罷相而作，則詩(shī)中所謂去年者，指至德元載也。蔡興宗以為乾元元年公自傷貶官而作，則詩(shī)中所謂去年者，指至德二載也。今考至德元載，陳陶、青坂王師盡喪，區區病馬又何足云。及二載收復長(cháng)安，人情安堵，故道旁瘠馬亦足感傷。況詩(shī)云“去年奔波逐余寇”，明是追言二載事，當從蔡說(shuō)。

東郊瘦馬使我傷①，骨骼硉兀如堵墻②。絆之欲動(dòng)轉欹側，此豈有意仍騰驤③。細看六印帶官字④，眾道三軍遺路旁⑤。皮干剝落雜泥滓⑥，毛暗蕭條連雪霜⑦。

（此記瘦馬憔悴之狀。東郊，指長(cháng)安之東，即至德二年冬追賊之處。瘦馬猶帶官印，嘆其昔用而今棄也。）

①傅玄《乘輿馬賦》：“下廄有的顱馬，委棄莫視，瘦瘁骨立，劉備撫而取之?！雹凇督x》：“巨石硉兀以前卻?！薄队洝罚骸坝^(guān)者如堵墻?！雹邸段骶┵x》：“仍?shī)^翅而騰驤?！薄冻晒梻鳌罚骸傲捡R騰驤?！雹堋短屏洹罚褐T牧監，凡在牧之馬，皆印。印右髆以小官字，右髀以年辰，尾側以監名，皆依左右廂。若形容端正，擬送尚乘，不用監名，二歲始春，則量其力，又以飛字印印其左髀髆，細馬次馬以龍形印印其項左。送尚乘者，尾側依左右閑印以三花。其余雜馬送尚乘者，以風(fēng)字印印左髆。官馬賜人者，以賜字印。配諸軍及充傳送驛者，以出字印。并印左右頰也。⑤古樂(lè )府：“黃金絡(luò )馬頭，觀(guān)者滿(mǎn)路旁?！雹蕖稘h·五行志》：剝落萬(wàn)物?！侗阕印罚骸笆匚勰嘧??！雹呃顚?shí)曰：凡馬病，毛頭生塵，故曰毛暗。

去歲奔波逐余寇①，驊騮不慣不得將②。士卒多騎內廄馬③，惆悵恐是病乘黃④。當時(shí)歷塊誤一蹶⑤，委棄非汝能周防。見(jiàn)人慘澹若哀訴，失主錯莫無(wú)晶光⑥。天寒遠放雁為伴，日暮不收烏啄瘡。誰(shuí)家且養愿終惠⑦，更試明年春草長(cháng)。

（此敘瘦馬悲楚之情。以?xún)葞它S，而至遠放不收，又嘆其昔貴而今賤也。公疏救房琯，至于一跌不起，故曰歷塊誤一蹶、非汝能周防。落職之后，從此不復見(jiàn)君，故曰見(jiàn)人若哀訴、失主無(wú)晶光。身經(jīng)廢棄，欲展后效而不可得，故曰誰(shuí)家愿終惠、更試春草長(cháng)。寓意顯然。詩(shī)作于乾元元年之春，而云明年春草長(cháng)，從去年說(shuō)至今春，為明年矣。此追敘語(yǔ)也。此章兩段各八句，每段四句轉意。）

①梁武帝《孝思賦》：“奔波兼行?！雹凇具h注】不慣不將，未調習者不得用，故用內廄馬耳。③《唐六典》：諸閑廄上細馬，若欲調習，惟得廄內乘騎，不得輒出。④《山海經(jīng)》：白民之國有乘黃，其狀如狐，背上有兩角，乘之壽二千歲。注：即飛黃也?！短屏洹罚撼它S署令一人。王洙曰：乘黃，古之神馬，亦名飛黃。背有角，日行萬(wàn)里?！痘茨献印罚骸疤煜掠械?，飛黃伏皂?！币辉疲荷顸S，獸名，龍翼馬身，黃帝乘而登仙。⑤王褒頌：“過(guò)都越國，蹶如歷塊?！雹搋U照《行路難》：“今日見(jiàn)我顏色好，眼花錯莫與先異?！狈鹅o妻沈氏詩(shī)：“風(fēng)彌葉落未離索，神往形返情錯莫?！卞e莫，猶云落寞。⑦《赭白馬賦》：“愿終惠養，蔭本支兮?！?/p>

-----------仇兆鰲《杜詩(shī)詳注》-----------